妄念
只是关于死后重逢的事情_(:з」∠)_
有很多我个人的瞎扯
别问我叶二少去哪里了,我不知道!【。】
阴间似乎永远都是暗的,没有光,没有火。
就连少年模样的裴探花,在这阴间里看上去也失了几分颜色。
他坐在黄泉路的尽头,偶尔看一眼来来去去的表情空洞的亡魂。他对面,看上去仍在二八芳龄的孟婆端着酒碗浅浅啜饮。一坛酒摆在他们中间,两个酒碗里酒液清亮,像是在静静发光的月亮。
“以前阳间有人说过。”孟婆放下酒碗,慵懒闲适的像只是随口一提,“人这一生,会死三次。”
“第一次,是在你心跳停止,呼吸消失的时候。”
一、
裴昀从没想过,自己的死法会是这么……平凡。
虽然他现在已经过上了平凡的老年退休生活,但他总觉得自己这个人吧,活得那么刺激,死也应该死的刺激点,激情点,浪漫点。什么战死沙场,为世界牺牲,这种高大上的死法才比较符合他的人设。
但像这种因为多吃了一个馒头就被噎死了——将军甚至怀疑是不是隔壁的杜欠揍看他妻女成群自己却形单影只所以日日夜夜扎他小人!
总之蹲在自己尸体旁边,将军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心很塞。
灵魂体的裴昀是十五岁的模样,正是少年。他也决定做点少年该做的事。
所以他决定去偷窥小伙伴——现在应该叫老伙伴了——在做什么。
裴昀第一个去的是杜清昼家。
曾经连神都敢利用的少年,老了之后看不出一点当年的锋芒。他依然单身,倔强的在这个村子里做唯一一个孤家寡人。
将军破门而入的时候,杜清昼还在刻玉。后者可能是卖玉卖久了,对玉多了几分喜爱。不再插手大唐事隐居后,杜清昼就开始学习雕刻。他在这上面没什么天赋,练了许久也只是堪堪能见人,靠此来维持生计自然更不可能。不过以前好强的少年对这件事没有多少挫败感,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平淡却又执着的拿着刻刀对玉精雕细琢。
裴昀看着杜清昼慢慢的,慎重无比的刻着。因为年老,杜清昼的视力已经下降了不少,这使得他不得不几乎是贴着玉人雕刻。刻刀和他脸庞靠的那么近,他却浑然不觉。裴昀好奇的凑过去,立刻就辨认出小伙伴在刻的是一个人。
杜清昼的雕刻技术依然不好。边缘刻的还很粗糙,有些地方还有点疏漏——但即便是这样,依然能看出,他刻的是谁。
是在岭南,转过头对他们笑的柔和的张九龄。
泪珠从年老的少年脸上滑落,碎在微笑着的玉人身上,好像在说永无止境的爱与梦。
时光荏苒,不少人都已经垂垂老矣,但裴大少依然没变,和裴昀十成相似的脸一如往昔,时间似乎没能给他留下一点痕迹。
现在,终于不会有人说他比裴昀年长了,只是白虎本虎不见多少欣喜。随着裴昀逐渐老去,他变得愈加缠人,活生生一个甩不掉的小尾巴。今早不在,却是为病重的将军采药去了。
祝静思执意跟着他去。她而今白发苍苍,身手再不像当年那般利索,这番前去,是想找菊花妖。
将军看了眼他们的背影,回想起了那天,知道了自己能熬过瘟疫的原因竟是少年裴昀把寿命分给了她的祝静思,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
他笑的眯起眼睛。生离死别也好,此生能有家人相伴,再多的伤痛也无碍他笑的春花灿烂。
在村子里瞎逛了一圈,将军最后还是没找到叶校尉。
叶校尉和独孤琳琅身为白龙和凤凰,寿命相较凡人不知多几何。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依然是初见的模样。
……是真·初见的模样。自称大王的独孤琳琅依然对红薯爱不释口——天知道她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红薯。叶校尉也还是能冷冰冰就绝对不多笑的样子,多年来哪怕将军对叶校尉几番挑逗撩拨,到底是没能改变叶校尉的冰山脸。对此将军深表遗憾。
独孤琳琅这小姑娘早就不知道去哪里浪了,找不到也很正常;可是叶校尉——尤其是现在的叶校尉——将军摸了摸下巴,往自己家的方向飘去。
果然。
在自己的尸体旁边,叶校尉闭着眼睛,像是在默默哀悼。清晨的日光透过窗打在他脸上,美好的就像——这是什么老掉牙的戏本啊!将军飘到叶校尉面前,伸出了魔爪……
叶校尉睁开眼睛,为死去多时的人盖上白布,起身离开了房间。
将军尾随着他,又重新走了一遍之前走过的路。
这一次,将军真切的体会到,【他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第二次,”孟婆又给自己倒了碗酒,“是下葬的时候。”
二、
裴昀的葬礼办的不是很大,但很隆重。虽然限于人力,叶校尉等人没办法把所有裴昀认识的人和妖怪(杜清昼:说的好像好像我们知道他见过多少妖怪似的)都通知到,不过总归还是请到了几个。
送葬的烛光里,叶铿然的侧脸依然是好看的,却多了几分哀思。
裴昀看着他,长长叹了口气。
现在我和你一样年轻了。
可你看不到。你总是看不到。
他给祝静思理了理鬓发——虽然是无意义的事,他依然做的用心。
将军最后看了这个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葬礼,终是跟着那黑白无常,踏上了黄泉路。
黄泉路长的似乎没有尽头,路两旁的彼岸花红得鲜艳欲滴,身边走的面容麻木的幽魂木愣愣的千篇一律。
少年看着这阴间的场景,陷入了沉思。
黑白无常在领着他进了黄泉路就走了,只是走前不知因何缘故多看了他一眼。上了黄泉路,他也感觉到诡异了。和其他人(鬼?)比起来,他未免也太活泼了一点。
突然就有一种预感。
裴昀加快了漂浮的速度。在路的尽头——在路的尽头——
在路的尽头,清雅如竹的男子抬起头,看着面目错愕的少年,一如当年的微笑,声音里是曾经以为再也听不到的温柔:“好久不见了。”
“老、老师!”
封常清和高仙芝原本留下来,是想再和裴昀打一次牌的。
只是鬼差催的紧,这牌到底没能打成。
大唐名扬天下的两大名将,走前每人给裴昀一拳。
“你那鱼炖起来确实不错。”封常清笑言,“赔钱货,下次我再叫你,你可别不应了。”
高仙芝则恶狠狠的,装的很假的破口大骂:“你要是再假死连消息都不传一声,就别怪我不打牌打你了!”
他们喝孟婆汤的时候,动作很潇洒,像是饮一碗在潼关热的,沸腾着热血的酒。
孟婆提着酒坛走过来,给三人倒酒。她倒的酒的分量很有意思,张九龄的酒只有浅浅一层,自己和裴昀的酒却多的几乎要漫出来。
裴昀偷瞄了老师一眼,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有着浓浓的酒香,喝起来却淡的什么味道都没有。
孟婆敲了敲酒坛,闷闷的回声传来,引得张丞相一怔。貌美的女子谁也没看,给裴昀解惑:“有执念的鬼魂和执念他的人会形成羁绊,这份羁绊会牵引着鬼魂进不了轮回。所以,只能等在这里,等到所执念的人也死去,羁绊就会解除,你就可以去轮回了。”
她喝了口酒,补充到:“但是,你所执念的人,和执念你的人,必须是同一个。所以,别想着可以呆在这等一个忘记你的人。”
她的话意有所指。将军却像听不懂暗示,笑的很无辜。
“第三次——”孟婆倒了碗酒,推给对面的少年。她喝了太多的酒,连嗓音都带了酒的魅香,“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的死去,阳间和你再无纠葛。”
她似笑非笑的问少年:“你觉得,阳间里到现在还记着你的,是谁?”
裴昀于是笑起来。他仗着这张好脸皮,硬是把一个普通的笑都笑出了春光:“这还用问,肯定是叶校尉——他那金叶子要是没人帮他用,岂不是太寂寞了?”
孟婆又倒了碗酒,举到自己面前嗅着那酒香,眼神迷离的仿佛置身梦境:“人活着,总有些执念。死了的人,执念反倒比活着更深一点。”
“张九龄走了,杜清昼走了,你那小妻子也走了。”孟婆淡淡的说,“你却一直留在这里,等你的叶校尉。”
这一次,将军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点。他看着黄泉路,甚至没有思索,就接了话:“我怎么说也欠了他那么多金叶子,最后连个借条都没给他,未免太不人道。我总得等到他,让他当着我的面向我承认——”
“那些金叶子都是他自愿给我的!”
孟婆无言,最后只说:“好啊,我帮你记着了,我给你作证人。”
死去的人的执念,比活着的人更深,也比活着的人更淡。
张九龄是第一个走的。
世人仍记得这位大唐宰相,只是张九龄所惦念的人都已和他在阴间重逢。支撑了他这么久的执念消散,男子微笑,爱怜的揉了揉两个拽着他不想他走的孩子的头。
阴间的执念是没有效力的。最后,张九龄依然是从容的喝了孟婆汤,进了轮回。看管轮回的小鬼悄声告诉两个少年,他们的老师这一次的人生前程似锦,佳人在旁,儿女双全。
杜清昼是第二个走的。
他看着祝静思面带茫然的白净面庞从路的那头过来,慢慢的,像是惆怅又像是释然的叹口气。他看着仍是少年模样,只是终是回不到少年了。
没等祝静思看到他们,杜清昼就毅然决然的起身离去了。他走的很急,似乎是在追赶过去的时光。
祝静思和裴大少是一起走的。
还没享得重逢之欢,就又要面临离别。裴大少窝在裴昀的怀里闷闷不乐,最后依然憋不住怒吼了一声:“为什么死了后你还是比我年轻啊——!”
祝静思喝孟婆汤时,回头看了裴昀一眼。不知是因何缘故,裴昀穿着的衣服,不是那年被皇帝提名探花的新服,也不是他最辉煌的将军岁月时的军服,甚至不是死前所穿的日服。
那是十五岁的裴昀,离开岭南,和祝静思道别时穿着的衣服。
少年看过来,眼底是一地柔情。她蓦地回头,泪光落入孟婆汤里,喝下去是近乎苦涩的甘甜。
到最后,只剩下将军一个人,耐心的等待不知何时会到来的白龙。
只要叶校尉还记得他,只要他还想再见叶校尉一面,这等待就会近乎无止境的延长下去。
孟婆的酒已经没了。酒是越喝越愁的东西,她喝了这么多,仍然感觉心烦意乱。女子拍了拍桌子,指使小鬼再拿酒来。她顺带又对裴昀提了一句:“你那叶校尉是龙,龙有重生,前程俱忘。他若是重生了,你可就没得等了。”
少年不以为意的笑。他总是笑得没心没肺,却又给人无言的安心感:“有些东西是不会忘掉的。想要记住的人,想要实现的梦,想要去做的事,就算忘记了一次,还会再想起来。”
那你咋不喝孟婆汤呢。
孟婆斜视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将军两眼发光——
“叶校尉——!”
被拉的太长的尾音破碎在奈何桥的半空。孟婆抬头,看到了身穿战甲的青年被抱住,对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将军默然无语。
孟婆再低头,不知道是谁的眼泪在酒碗里积了满满一碗。她伸手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
这漫长的等待,终是到了尽头。
几个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来的点
1、将军其实是病死的,具体什么病……不要管他,老了什么病都有可能(咳)。文中说吃馒头噎死其实是将军故意卖萌(不)
2、孟婆丞相将军喝酒的时候,那个酒的分量其实是在指他们两个人停留阴间的时间。丞相很快就能走了,但将军还有非常非常漫长的时间要等待,所以丞相才怔住(是在心疼裴昀)
3、孟婆喝的酒,其实是将军因为等待而产生的焦虑和不安。最后的那碗酒,则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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